鋼琴、節拍器、成績、漫畫、日記、失眠、擁抱、憂鬱、刀疤、頂樓⋯⋯這些相似的場景、相似的傷痛,和那句「我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撕開了看似已成人、已完整的皮囊,而那些被封存的痛苦記憶也逐漸被翻出、被一一檢視。
電影中和鄭sir一同找尋遺書主人的班長,也曾有過難以解決課題。當班長發現鄭sir和蝦姐似乎把眼光放到他身上,他試圖用自己「乾淨」的前臂證明自己的完整,蝦姐看穿了這個舉動背後的的訊息,再度撥開了袖子,也撥開了原本更深的防備,讓那些早已結痂並留下印記的時光被看見、被照耀。最終在和鄭sir、蝦姐一的一聲聲吶喊中,終於得到解脫,情緒終於能再次升起、落下而被接住。
電影中段的轉折將情緒推升到最高處,原來片中的主角其實是留下來的弟弟,而哥哥有杰在十歲那年便離開了他。那本關鍵的年少日記,是有杰痛苦的童年,也是鄭sir從此不敢回味的記憶。我很喜歡片中藉由無名遺書串連有杰的日記這部份的設計,讓我看見了在「過去哥哥的遭遇」和「眼下急迫的遺書事件」中痛苦掙扎的鄭sir。
有杰的童年時光,在片中佔了很大一部分,導致有時候我會不小心將目光都放在了這個令人心疼的小男孩,而直覺地認為,有俊就是「別人家的小孩」,什麼都好。然而,這樣的家庭環境給人的影響是悄然無息的。長大後的有俊不知道「家」該是什麼模樣,也不知道如何「愛」一個人,所以面對一個新生命,他總是還沒準備好,婚姻最終破碎。
童年時對於哥哥的冷漠與輕視,成為了他成年後無法跨越的一道難題,於是實現哥哥年幼時想成為「懂得關心學生的老師」的夢想,盡力擺脫父親的陰影,卻始終在成長背景與親情的漣漪中擺盪。
除了劇情與敘事手法,配樂也是《年少日記》中我很喜歡的部分。不同於有杰、有俊兩兄弟童年中的鋼琴聲,將倆人區分,做出成功與失敗的對比。配樂中反覆出現的旋律,僅僅是幾顆音符,沒有複雜的旋律線或和弦,卻像夏日中的徐徐微風,輕輕撫過傷口。這樣的感受在電影的最後——鄭sir和有杰再次相遇,紀念並哀悼倆人苦澀的年少時光——變得尤其強烈。
有杰的微笑與鋼琴聲帶出了一絲釋然。那是和解嗎?大概不完全是吧!但他仍然做到了導演卓亦謙所希望的——讓活下來的人互相擁抱。鄭sir把自己的聯絡方式告訴了班上的同學,並告訴他們「只要你有需要,我隨時都在聽著」,從此人心溫暖的力量不再只是限定於那封遺書的主人,而是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