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越來越懶得去看這種主角因自身問題,而在那有病無病皆要呻吟的片,呻吟得也不好聽,看到後半段敘事、調性都已失序,完全不知道要表達什麼,要表達的前面不都講完了,片子就可以結束;然而這個問題在我看到片尾─編劇/導演/剪接三項環節皆是由詹京霖負責,便瞬間懂了。
首先奉勸台灣導演在拍自己作品時,真的要多想想觀眾有沒有想看?
你自以為很有意境、很像楊德昌或侯孝賢的那些鏡頭,常常說穿了只是在觀眾面前瘋狂自慰,然後用長一點的鏡頭不停地姦淫觀眾眼睛,然後自嗨罷了。
譬如小虎打鬥的那顆長鏡頭定鏡,從一開始定在那,導演意圖就已露餡,他要叫黑道們廝殺,叫胡智強最後站在定點那氣喘吁吁地仰天,好讓鏡頭特寫他沾染血跡的臉,以此達到一種貌似生猛有力又能展現導演調度功力的虛招。
然而去思考楊德昌或侯孝賢的電影裡,角色與環境的關係,你會發現他們皆是以角色為出發,那些技法終究是為了服務於故事,合乎於角色動機;更重要的是,重覆的一件事他們不會三番兩次地提醒觀眾,彷彿深怕你不知道一樣。
還有一點很有趣,導演選擇將全片唯一不那麼暴力地、活生生地被硬扒開在觀眾眼前的「兒子的失蹤」的懸念,用高慧君矯情的口吻(但不是高慧君的問題)說出:「你們有去伊豆嗎?」來作為關鍵轉折的一場戲。
從這場戲更有效地確立,女性角色在本片皆被賦予極其功能性的悲慘使命,楊麗音的角色尤其慘淡,除了做牛做馬被大吼大叫以外,最後還需要透過被中年機掰男強姦一回,再趕緊特寫楊麗音流淚的猙獰面目,來持續顯現全片已經不斷地表達過的「這個中年男很機掰喔!」這件事;李夢苡樺的角色則負責在半夜浪叫給重男輕女的父親聽,用意在讓導演提醒我們,中年機掰男也有不知所措的一面,我們要懂得他的難處;相較起來,高慧君相當幸運,只需擔任拾獲健保卡後出來喊一聲「伊豆你去了沒啦」的女NPC。
然後不是用假文藝、很難吞的方式,拍攝生活艱困又飽含草根性的小人物就叫做「不氾濫溫情主義」,一切終究回到如何去闡述你的故事。真的要講,今年唯一一部符合不氾濫溫情主義,且還大大賞了「溫情假掰覺青」一巴掌(還無自知之明自己被打到臉腫)的那部電影叫做《咒》。
最後本片應歸功給演員們,在導演有意識地操弄下,還能繳出如此漂亮的成績單,實屬不易。整部電影到後半部的失衡,令人滿頭問號程度如同第59屆金馬獎將最佳劇情片授予本片,更證明了在當今這個影像呈現漸漸轉型、越趨多元的時代,被譽為華語奧斯卡的金馬獎的評審們,思維仍舊停滯不前,甚至有倒退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