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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記得重看第幾次暗戀桃花源了,只記得每次無論是劇場演出還是電影版,看到最後一幕配樂一下眼淚就完全止不住⋯看過三種版本的暗戀桃花源,覺得由金士傑老師詮釋的這個版本真的很值得一看再看,那種渾然天成般的舞台魅力,在我心裡真的至今無法被超越。
在不同的時期重新回味這部經典好戲是一種很不錯的體驗,國一看劇場的紀錄版本,只覺得喜劇和悲劇的碰撞交疊很有趣,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編排手法,除了新奇以外也很崇拜演員們在舞臺上的表演張力。也許是對於內容沒有太多情感的投射,所以只在技術上得到回聲而不是感受層面;高二時剛好碰上三十週年紀念版本,進劇場前先對角色還有劇本做了一點小功課,讓觀戲體驗更完整,也對於《暗戀》及《桃花源》各自的時代背景有更多了解和想像。雖然《桃花源》的故事性和燈光、節奏安排等等真的精彩到不在話下,但當時私心覺得《暗戀》所帶出的情緒感染力才是整部戲的精髓所在(或者說它是主角)。到五年後的現在依然覺得江濱柳和雲之凡的角色關係和身份設定,搭配上大時代底下被迫分離的無奈情懷超級超級吸引人⋯甚至喜歡到只想跳過所有《桃花源》的片段,專心把《暗戀》看過一遍。
21歲的今天再看一次才終於更看明白了一些。其實不應該在心裡對兩部戲有所謂主配角之分,而現階段的解讀是:《桃花源》是現實(動詞)後的《暗戀》,而《暗戀》是真實(形容詞)的《桃花源》。(不是刻意玩文字遊戲但這真的是我所能想到最精簡也最能傳達我感受的一段話了)
《桃花源》用喜劇的外殼包裝了事實上充滿無奈和諷刺的男女關係,努力追求到自以為的桃花源,卻還是掛念著那段滿是缺陷和悲哀的現實生活,也證實了心心念念者往往落索蕭然還有人性的貪得無厭;而《暗戀》則是以悲劇的形式襯托出男女主角最深切最美好的相思情懷。江濱柳和雲之凡各自在戰後的台灣落地生根,有了各自的家庭和生活,但愈是完滿,映照出的就愈是殘缺:江太太無怨無悔的付出,卻還是永遠無法讓江濱柳停止日日夜夜去等待、去思念一個生死未卜的人,我想《暗戀》那種思慕之情無法兌現的美,正是需要《桃花源》道破現實後的衝擊來相互詮釋,正因為它無奈、它永遠無法成為現實、它不如預期、它充滿缺憾,才更顯得「尋」的意念和過程有多珍貴。
一些舞台劇普遍喜歡用象徵物來藏一些隱喻,例如雨傘、鳥籠或是⋯⋯野薑花⋯?其實我常在想容易被看穿的隱喻也許就不叫隱喻了,個人覺得暗戀桃花源之所以會成為經典中的經典,是因為它不靠「藏隱喻」這樣的伎倆,35年前光憑兩段戲中戲的矛盾卻互相吸引就足夠讓人沈迷於其中了。
還看不懂這部戲時,會覺得江雲終於重逢,不應該短短幾句問候、落幾滴淚就這麼分開,現在明白如果它以一個皆大歡喜的美好結局收尾,也許它就無法這麼耐人尋味,也將丟失它應有的美。說這麼多我也不覺得我真的完完全全地看懂了,只是又比過去幾次更明白了什麼,期待五年後表坊的四十週年重製版本,也許未來又能夠有不同於現在的心得。